饮食文化

家乡的柿饼

在关中平原与秦岭交界处,漫山遍野都是柿子树。每到深秋,叶子由深绿渐变黄,一个个可爱的柿子像极了一个个小灯笼,沉甸甸地挂满了枝头。一簇簇、一团团,有的红,有的黄,在阳光照耀下,个个闪着鲜艳的光芒。远远看过去,整个山坡如同穿上了盛装,绚丽多彩,妖娆动人。微风吹来,柿子在风中摆来摆去,诉说着丰收的喜悦。
我们村的柿子树大多是老一辈留下来的,长得高高大大,枝繁叶茂,有椭柿和饼柿两个品种,年年都有收成。秋风萧瑟中,一个个柿子悄然露出金黄的笑脸,似小灯笼点缀在绿叶之间,压低了枝丫。尤其是朝阳一面的柿子,黄里透红,红中泛亮,在秋天的阳光下诠释出生命最动人的色彩。等到了霜降时节,也就到了收获柿子的季节。收获柿子是有时间限制的,饼柿收获早,椭柿收获晚,但一定要赶在霜降前收完,否则就全落了。因为霜降后,柿子脆硬,经霜一打,涩气没了,又红又软,枝丫托不住了,就天天往地下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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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收获柿子,有人专门做了个工具叫“夹杆”。“杆”是用梧桐木做的,大概5米多长,再用一个1.5尺长的软枣木做成“夹”,软枣木中间用锯割一条口,前宽后窄,去除木屑,用铁丝将杆和夹绑在一起就做成“夹杆”。用为个“夹杆”夹柿子也是有一定的技巧的,无论是独个的,还是一嘟噜,一串串的,你只要用夹杆夹住柿枝,轻轻往前一推一顶,再往一边一别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枝丫就断了,柿子就夹下来了,一个也掉不到地上。村里有句谚语:“柿子要狠夹,软枣要猛打”。也就是说,这两种水果就这份贱骨头,越打越旺,越夹越壮,结得越多,个头越大。因为它们是靠来年新发的枝条、枝芽结果的。
红红的柿子惹人醉,甜甜的柿饼讨人心。柿饼的制作,其实也是颇费精力。首先要将新鲜的、完好的柿子挑选出来为原料,首先削掉柿子外面最涩的一层皮,削皮的时候要用力均匀,果皮越薄越好,保持果肉光滑平整。再把削好的柿子放在太阳光下暴晒,每天要翻动3~5次,晾晒时要不断地捏柿子,使果实晒均匀、晒透。一般这样的揉捏工序至少经过5遍,晾晒的时间至少要半个月。在这之后,便要将晒好后的柿饼放入陶瓷的瓮中,让它们自然发酵、自然结霜。品质越好,柿子上的霜也就越白越厚越好吃。不过,据我吃过来的经验,其实刚刚晒好的柿饼,虽然还没有结霜,放在嘴里也很好吃,有嚼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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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气不等人,加工柿饼大约便是半个多月光阴。这时节,村里家家户户彻夜灯火通明,抓紧时间加班加点削柿子,就怕柿子变软了不能做柿饼了。做柿饼还有一个特点,那就是吊着晾晒。以前农村人加工的少,够自家吃就行了,通常是吊在树上、房檐下、木椽上等太阳容易晒的地方。因为柿饼受天气条件影响很大,如果碰上阴雨天,柿子淋了雨水或受潮,就会发酸变质,很快就会烂掉。如今市场前景好,不愁销路,家家户户都搭了专门的大棚用来晾晒柿饼。有时回老家,恰好碰上柿饼加工与销售的旺季,只见家家户户屋顶上都会晒满金灿灿的柿子,空气中弥漫着清香,一派红火的丰收景象。
柿子营养价值很高,它所含的各种维生素及钾、铁、钙、钠、镁、碘等矿物质,甚至超过了苹果、梨、桃等水果。最有名的吃法是做成柿饼。村里的老人们都说,吃了柿饼可治气管炎、哮喘病,所以我们村家家户户冬天都存有柿饼。每年过春节走亲戚时,家乡人都是用这种干柿饼来招待外来的客人的。柿饼是稀罕物,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,都争着抢着要吃。据说,现在油炸柿子饼也成了酒店宴席中一道特别的美味小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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柿子黏甜、性热,吃法很多。除加工成柿饼外,成熟的软柿子还可以去皮,揉入面粉中做成柿子面条、烙烤成柿子饼。记忆中,外婆做柿饼水平极好,柿饼做得恰到好处,在我印象中从没有失败过。趁天晴,她先把柿子刮皮,再用线串起来挂在屋檐下,等风干后再把它压扁。过了霜冻后,柿子上都会自然地挂一层白霜,嚼起来筋道,甜味绵长,像蜜一样。除此之外,外婆还会用柿子酿醋,把柿子发酵,通过一道道工序就变成了橙色的带着果味的柿子醋,我记得外婆在的时候,我们家从来没有买过醋,一直都是吃外婆亲手酿的天然无公害的柿子醋。
一朝秋暮露成霜,几份凝结几份甜。又到一年深秋柿红时,想起家乡的柿饼,甜如蜜,软如棉,咬一口,琼浆玉液,糯上心头。不知不觉,记忆又飘回了家乡……

作者简介
张瑞敏,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,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。作品散见于《西安晚报》《陕西农村报》《农业科技报》《宝鸡日报》《秦岭文学》《金台观》《花开文学》《太白文艺》等报刊杂志。出版散文集《屹立在时光里的树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