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食文化
近几年,每每回岐山老家,抑或只是经过,我总要去吃岐山臊子面,也忘不了给七十八岁的老父亲带岐山锅盔回去。然而,我最喜欢的美食,竟是小时候母亲做的煎饼了。 老家的后院、门前,永远堆着一摞黄黄的麦草,呈蘑菇状。母亲打发瘦小的我去撕一跘笼麦草,我提了比我腰身还要粗的笼笼,一把一把去撕,装得满满的。母亲这时也到了门外,她扎着花围裙,挨近一棵一人多高的树,摘了一大把绿绿的花椒叶。 母亲从缸里挖了一碗白扑扑的面粉,倒在一个绿花瓷盆里。舀了一瓢水,左手端水,右手拿着木筷,边倒水边在面里搅动,顺着一个方向。面粉全部湿了,被打成了稠糊状,她手下不停,面糊变稀了,里面没有一个小疙瘩,竟是十分光滑。舀起来一倒,是流畅的一条线。母亲将花椒叶剁碎,撒入,又放了盐,就准备烧锅了。 这时不用风箱,就手拿根火柴,“嗤”的一声,麦草被点燃了,黄色的火苗吐着信子,在锅下跳跃。母亲撑开细长的手,在挨近锅底的上方试了一下,有一点点烤手的感觉——锅热了。拿出油布,迅速顺着锅边一擦,黑色的铁锅就泛着光,把阴暗昏黄的泥厨房都照亮了。 舀了满满一勺子糊糊,旋转着徐徐倒入,然后用铲子抹开,盖上木锅盖。我本在灶门前坐着,火光映红了我的小脸。锅下的火要不大不小,小孩子烧不来,需大人指点。母亲拿起一个叉火棍,把麦草拨开,是为了火苗向锅四周传温,不至于煎饼中心糊了。过一分钟,揭开锅,那个像怀抱大小的饼身发起来了,似乎它们要长了腿离开呢。其实,在白白的雾气中,它们又服帖地落在锅里。母亲揭起一角,“啪”的翻个个,让上面的一层又紧挨着热锅烘烤,这次只半分钟,就出锅了。两面黄黄的,还有茵茵的绿色,黄白绿的饼子,煞是好看。麦面的味道,花椒叶的清香,都一股股窜了出来,不由自主钻到人的鼻孔里去。 母亲把饼摆在案板上,不许我们吃。这时就做了第二个,第三个,五个,八个,圆圆的摞起来。母亲剥了蒜,将蒜在木蒜窝捣碎,用勺子舀出来,又倒了一点辣子面,熟了清油,乘冒着烟,“滋啦”一声,油蒜泼好了。调了盐醋汁子,将油蒜放入。吃的时候,可以沾着吃,卷成筒状吃。我的小馋虫被勾了起来,等不及蒜水,早把一张饼撕成了不规则地图,咸咸的,软软的,香香的,真是不错的享受。母亲没有责备我,她只是摸了一下我的头,笑了,脸上笑成了一朵好看的菊花,比奶奶种的黄菊花还要艳丽呢! 日渐长大,我随父母远离了故乡。虽然,母亲现在也在煤气灶上摊煎饼,有时也用现代化的工具——煎饼锅做,然而,那童年醇香的味道为什么飘远了呢?
作者简介:黄亚利,笔名林溪,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毕业,宝鸡市作协会员,宝鸡职工作协会员,宝鸡杂文散文家协会理事,在人间仙境,大美太白全国征文中获散文二等奖,有几十篇作品入选杂志及报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