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食文化

宝鸡油茶喷喷香

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,16岁时因考学跳出了“农门”,吃上了令人羡慕的“商品粮”。在老家时,家里的早饭除了糊汤、包谷糁子、小米粥、麦仁汤、煎搅团丁外,俺娘还十天半个月地给我们做一顿全家人都喜欢喝的“熟面茶”,凉调一两碟农家小菜,再溜(热)几块高粱面粑粑馍,就是一顿丰盛的早饭。

记得俺娘每次做“熟面茶”前,都要提前把杏仁用凉水浸泡一两天,捞出煮熟,再用凉水浸泡,去其苦味,搓去外皮,捞出淘洗控干;另将花生仁淘洗干净,将芝麻炒熟;再把白面放在锅里用慢火慢慢悠悠地炒熟,铲出来在案板上晾凉,看上去黄匆匆,金灿灿,惹人眼馋。等水烧开后老娘一手将炒面慢慢撒到锅里,一手不停地在锅里搅动;然后放上杏仁、花生仁等;快熟时,把鸡蛋打碎在碗里搅拌均匀,倒入锅里,变成黄灿灿的鸡蛋丝;再把芝麻撒在上面,加上盐面、花椒粉、茴香粉等各种各样的“调活面”(五香粉)拌匀;放些荤油,不多时便熬成一锅不稀不稠、香喷喷、甜丝丝的“熟面茶”。

我所在的中学是当时全省的重点中学,虽然学杂费全免,但我毕竟是个“穷学生”,家在农村,在面壁三年多的高中岁月里,我很少在饭馆吃饭。那时我多次从宝鸡中山路一家小饭馆门前经过,每次都能听到那位中年人时不时地吆喝声:“油茶,油茶——香喷喷的煎(热)油茶——” 那扑鼻而来的清香味儿,让我倍感无比的熟悉与留恋,实在让人馋涎欲滴!在上高二那年,我想尝尝这“油茶”到底是个啥味儿。当一碗香喷喷的油茶摆在我的面前时,我闻了闻,用小瓷勺喝了几口,咂了咂味道,真香!这不就是我在农村喝过的“熟面茶”嘛!它又让我想起了那特别熟悉、终生难忘的家乡味道!虽已时隔半个世纪,但至今记忆犹新,历历在目。

叫“油茶”也罢,称“熟面茶”也罢,反正宝鸡是陕西省公认的关中油茶的特产产地,特别是宝鸡的杏仁油茶,远近闻名,并逐渐形成了关中油茶系列,包括宝鸡市的杏仁油茶,西安市的壶壶油茶、疙瘩油茶,三原县的薄脆油茶等。

宝鸡油茶源远流长,是由西周时的“酏食”(yǐ shí,即稀粥)演变发展而成。到隋唐五代时,属于风味各异的稀粥品种之一。唐朝时的“饧粥”(xíng zhōu,饧,麦芽糖稀)就是加入了杏酪、麦芽糖的稀粥,是将面发酵生成饧后经稀释制成粥,咸甜香俱全,营养价值较高。明清时代将油茶称为“面茶”。据清代《素食说略》记述:“炒油茶,生面二斤炒熟,乘熟入芝麻酱半斤或十两搅匀,再入椒茴末及盐和匀,摊开晾冷。不晾或有焦气。临时或以滚水和之,或以冷水煮之,均可。”

油茶与古代军事息息相关。秦汉时期,因军事需要,一旦动员令下来,符合条件的男子就得从军。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那时,关中主要的粮食作物是小麦和粟(小米)。小麦面粉,可做成干粮,方便随军携带。汉武帝时期,董仲舒建议在水利发达的关中多种植小麦,粟,更适合于熬粥。

小麦面粉在军队最初的制品多是大饼。这种大饼的做法简单,以水和面,揉成圆形,或蒸或烤或烙,面熟即可。吃这种大饼实充,耐饱,成为行军队伍中的主要干粮。其遗风余韵,至今犹存,或曰锅盔,或曰烧饼,或曰干粮,形状大同小异,各地叫法虽有不同,但锅盔一词,最有古风古韵。

战争年代,和锅盔为伍的就是炒面,炒面的做法简单,把面炒熟即可。军情紧急时,哪里顾得上支锅起灶,战斗在即,争分夺秒,每人只分发炒面,自己用水冲下充饥。抗美援朝时,志愿军靠吃炒面,饮雪水,打败了吃牛肉罐头的美国兵。从秦朝到现在,二千多年来,炒面仍在民族战斗的前线继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。

整天啃锅盔,吃炒面肯定口中无味,食欲锐减。军情闲暇时,兵士们发明了炒面的新吃法,炒面里加入水,和以油脂、食盐,再加上各种调味品和各色干杂果,煮成汤粥,这种汤粥黏稠,芳香扑鼻,有滋有味,清香可口。这种新的创造,被后来人继承并被世世代代称为“油茶”。

油茶的吃法各地略有不同,归结起来大致有四种:一是单喝油茶,作为消闲品尝;二是油茶配麻花,将麻花泡煮在油茶里边吃边喝;三是油茶上面放些姜末、加些捏碎的馓子麻花;四是油茶锅里现打荷包鸡蛋。

香味四溢的宝鸡油茶,令人心驰神往!

作者简介容琳男,1947年12月生,中共党员,大专学历,曾任渭滨区委宣传部副部长,现为陕西省诗词学会会员,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,中国老年学学会、省、市老年学学会会员。《宝鸡美食》特邀记者。